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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嵩焘

ZHANG SONGTAO
张嵩焘

漫延的铁线描

2017-01-06 14:22:09 来源:艺术家提供 作者: 北人

在中国画中有一个画种叫“工笔”,除了数十遍层层晕染的色泽外,更核心的功夫,是用毛笔勾勒出极细极均匀的边缘线,称为铁线描。此种功夫集腕力与心力为一体,没有长年累月持续不断的修为,是难以窥其堂奥的。

张松涛,湖北美术学院现任雕塑系主任,当然不是工笔国画家,但他的雕塑作品《草本》,却实实在在地让我联想到工笔画的铁线描,或者称之为“雕塑版的工笔花草”亦不为过。

说它“实实在在”,是因为这个系列作品的材料就是真的铁丝!

松涛用真的铁线编制了一大片百态千姿、万千婀娜的花花草草。这座敷陈于三维空间中的金属百草园,将那些在乡间小路边,在院落墙角上,在四季中悄无声息地生长和凋落的,从平凡到平凡的生命,那些最卑微而柔弱的存在,带到了殿堂级的、坚韧的存在之中。

从艺术史的角度看,张松涛的铁线花草首先是现代构成的。它的每一根草梗、每一片草叶、每一朵小花都来自于艺术家的结构分析与精心设计,体现着生命世界内在的优美秩序。其中有一种既丰富又单纯的结构美学,在铁线的勾勒中,被实现为形而上的视觉隽刻。于是,草在这个时候,上升到了一种本体论的高度。

但,《草本》并不是抽象的形式主义的作品。欣赏《草本》必须注意到它的每一个细节。那些弯曲的铁丝构成的生物的特征。它是手工的,是一种工匠式劳作的产物。而草根的力量正是在这种细节的制作中慢慢崛起。

当你第一次看到几根铁丝的小草时,你可能仅仅觉得有趣;当你下一次看到更多的时候,你或许觉得哪里被它触动了一下;但当你下下下一次又看到再看到更多更多的时候,你便不知不觉地被它的力量所浸染和笼罩了。松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些无名的小生命上,聚焦在这些生命金字塔的最底层,这是符合他的气质的。这种铁丝的编织需要付出极大的耐心和沉稳的手工劳作,所以它们又是后现代的。那种缓慢而顽强的生长力量在这种漫延中缓缓流溢出来。这不是那种惊世骇俗的观念批判,也不是那种宏大体量的视觉打击,它仅仅是一种禅修式的持守,是那种默默无闻的关注与赞美,是那种来自上苍的平等的目光。

《一隅》是《草本》铁线描的一个场景化、场域化的变体。

出现了石头,苔藓,甚至露水之类的东西。整体变得更为丰富和复杂,包含了更多样的材质、更有视觉效果的对比,难度更大的材质处理和衔接技术。它看上去更像一件完整的、令人信服的大型雕塑作品。

但我会怀想起《草本》那最初的漫延:记得那是在2012年宋庄艺术节我做的《如是》展上,它们微不足道地生长在展望巨大的假山石和姜杰粉色的乌托邦后面,在傅中望厚重的木质榫卯井旁边,在那些观看著名艺术家和作品目光之外,只有那么几根,锈蚀着……

继《如是》展之后,松涛几乎参加了我策划的所有展览。

在2015大同国际雕塑双年展上,松涛开始变得不那么安分了。这可能与他开始担任湖北美院的雕塑系主任有关。安静的铁丝变成了炽热的电阻丝!被烧得通红地在水泥和钢化玻璃之间游走如一条赤红的蛇。一种能量正在被注入或揭示出来,松涛开始变得危险。但“阻力使能量变成光”,我在策展人手记中是这样写的。在大同和阳美术馆展场空阔的黑暗中,它让我想起汉娜·阿伦特的《黑暗时代的人们》。

但以松涛的性格,像这样灵动而炫酷地展示自己的能量和危险似乎太过张扬了。所以在2016太原国际雕塑双年展上他又往回调整了一点,透明的玻璃变成高温陶和混凝土,电热的游丝被包裹起来,有点像地球表面开始冷却成岩石的历史。能量的舞蹈隐没进去,岩石的表面形成了土壤甚至还生长着真实的青苔和小树……

如是,张松涛沿着手工、结构、材料、场景、能量和精神性的路径,从草丛中向我们走来,并向自然历史和生命哲学的远方转过身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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